他的話顯然給了別的災民啟發,人群里一下子跪下了幾個人,朝沈嘉禾磕頭,求她施捨吃喝,爭著搶著要給她做僕人,還有人揭發孔戴榮:
「貴人,老孔頭從來沒去過直州!他不識路!帶我們跑到土匪的地盤!本來我們很多人的,被土匪殺了不知多少個!我差點被砍死!」
「你胡說!」孔戴榮急了,爭辯道,「我沒帶錯路,是你們非要往土匪的地盤跑!」
太陽馬上下山了,樹林邊鬧哄哄一片。
沈嘉禾不想在野外過夜,沉聲喝道:「別吵!誰認識路?站出來!」
大家還在吵。
沈嘉禾不耐煩,隨便一腳踹翻一棵碗口粗細的枯樹。
隨著樹的轟然倒下,煙塵四起,所有人閉嘴了。
她踢開擋路的
樹,打量著眾災民,說:「我要去直州,來個帶路的。」
沒有人敢站出來自薦。
沈嘉禾展露了強大的力量,他們承擔不起欺騙她的下場。
倒是小孩活潑,學著沈嘉禾踢了一腳地上的樹,踢得樹輕微晃了晃。她收回腳,崇拜地仰望沈嘉禾:「你是將軍嗎?你力氣好大!好厲害啊!我以後要像你一樣厲害!」
沈嘉禾懶得理會這孩子,走到路上辨認腳印。既然災民幫不上忙,她只能靠自己了。
小孩緊緊地跟著她,向她推銷自己:「貴人,你缺僕人嗎?我很機靈,很聰明,他們一群人都抓不住我!有我這樣的僕人伺候,你一定會開心的!你不開心,我翻跟斗逗你開心!我會爬很高的樹,我還識字……」
災民也跟上來,不敢大聲說話,小聲囉嗦,盼著她給點好處。
可是沈嘉禾充耳不聞,邁開大步走得飛快,很快便有體力不支的災民掉隊,體力稍好的跟了一會兒也吃不消。他們不再求沈嘉禾憐憫,只想抓住她身邊的小孩。
小孩被抓就往沈嘉禾身邊躲,並不跑遠,跟災民繞著沈嘉禾轉圈。怕碰到沈嘉禾,那個曾抓住小孩又被小孩逃脫的男災民畏首畏尾,費了不少力氣,小孩屢次抓不到,不由得惱火了。
當小孩又一次躲到沈嘉禾身邊,男災民猛地伸手,小孩從他手底下溜走,他的手卻收不住,抓到沈嘉禾身上。
這個該死的女人!
沒有她,他早就逮住小孩吃上肉了!
見沈嘉禾側頭看來,災民怨恨地瞪她,不僅沒退避,還故意把手上的污垢往她整潔的衣服上抹。
下一刻,他被一腳踹飛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眾人見狀,慌忙遠離沈嘉禾。
瞧著地上的男災民掙扎蠕動許久,也沒有力氣爬起來,他們更懼怕,誰都沒膽量靠近沈嘉禾抓小孩。
蠢笨的大人吃了虧,小孩樂得咯咯笑,一邊緊跟著沈嘉禾,一邊撿起地上的石頭,砸那個爬不起來的男災民。她準頭高,石頭砸中男災民的腦袋,那人悶哼一聲,被砸暈了。
「死了,嘿嘿!死了!」小孩很開心,指著失去意識的男災民對大家說,「吃他!他死了!你們快去喝他的血!流光了就喝不到了!他是大人,肉多!」
沈嘉禾忽然停下。
差點撞到她,小孩被嚇了一跳,不滿地說:「你幹嘛不走?你也要喝血吃肉?」
災民也停下來,有的看她,有的看小孩,有的盯住地上不動彈的男人,咽了咽唾沫,眼裡泛起的是滲人的食慾。
殘陽如血。
死寂的環境沒有烏鴉,也沒有蝙蝠,連蚊蟲都見不到。
悶熱的晚風中,沈嘉禾想起篝火上焦黑的骨頭。
那是動物的骨頭,還是……人的?她的目光掃過小孩和災民,他們……都吃過人吧?
小孩是災民的獵物,被逮住會變成食物。有人死了,代替小孩變成大家的食物。小孩逃脫被吃的厄運,才會那麼開心。
在她思考時,有人按捺不住,撲向地上昏迷的男災民,貪婪地吮吸他傷口裡的血。別的災民跟著一擁而上,唯恐慢了一步,什麼都沒得到。
被視作食物的男災民驚醒過來,掙扎著發出尖叫,有人撿起地上的石頭砸他,直到他昏厥過去,呼吸越來越微弱。
對沈嘉禾來說,這一幕太可怕。
她是現代人,見不得人相食,當即上前,一腳一個把陷入瘋狂的災民踹開。這些人失去理智,一腳踹不開,她再踹他們一腳,不怕他們不消停。
漸漸地,人們停下來。
求生欲遏制了他們的食慾,他們懼怕沈嘉禾,懼怕餓死渴死,徘徊著不願離去。孔戴榮混在災民里,看著地上的男災民,舔了舔嘴唇,對沈嘉禾說:「貴人,我們也要吃喝才能活下去,你攔下我們,就得給我們吃喝……」
「是啊,給吃的!不然讓開!」有人附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