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6章 天下之事,江湖之事,今日方為我!
天下第一樓的客卿在劍狂的尊號之上,給了很大的尊重,這樣在個人的武功之上,臻至於古往今來第一等境界的劍客,縱然是天下第一樓那些張狂人也給予了最高敬意。
當然,這樣的尊號,有人崇敬,卻也有人不滿。
覺得劍神之名,慕容龍圖一生殺戮森然,是扛不住這個名號的,卻也有人覺得,這劍中之神的名號文縐縐的,一點都沒有展現出慕容龍圖的豪邁和霸道。
該喚作劍帝,劍霸之類的。
這樣的人很快就被眾人的呵斥之聲中淹沒掉了。
只有一些天下隱蔽的地方發生了細微的變化,一個是,江南那些盤根錯節,之前顯露得極為桀驁不從的世家一下老實起來,恨不得把頭藏起來。
另一個就是,鬼市之中,涉及到了慕容世家的所有刺殺令全部取消,當代十大宗師之一的夜天子親自將這些刺殺令扔入烈焰之中,將其焚燒為灰燼。
以表示對於劍神的尊敬。
武道傳說這樣的存在,平日裡就如同是天上的雲一般縹緲,對於江湖武者們來說,太過於遙遠,猶如雲中之龍,偶然露出只鱗片爪,就能造就一個個傳奇。
亦如祖文遠,亦如追求長生不死之藥的術士。
於應國皇宮之中,應國大帝姜萬象批示,允軍隊兵部分出一隻大船給麒麟軍所用,以水道去中州,天下第一神將姜素搜集天下的傳聞,道:「釣鯨客回到中原了。」
姜素道:「我已經老了,縱然是勘破了武道傳說的境界,但是兵家煞氣森然,不是能長壽的路數,又在戰場之上廝殺,我的壽數不會超過道宗他們。」
「一個武道傳說,對於一個國家來說,如鎮國之器。」
「上可庇護於天子,下可鎮壓江湖。」
「可以不用,卻不能沒有。」
「當年赤帝的天下雖然沒有武道傳說,卻有太古赤龍,其生機磅礴,氣血雄渾,唯獨武道傳說可以和其媲美;後來赤帝和太古赤龍約定之期到來,赤龍回歸天地。」
「我若是死去,我國不能夠沒有武道傳說壓陣。」
「我想要為我大應爭取這位最年輕的武道傳說。」
姜萬象好奇不已,問道:
「釣鯨客,這個人我聽說過,性子桀驁自我,放蕩不羈,曾經的話,倒是沉迷留戀於美色之中,但是後來似乎痛恨於此,去了南海之中,釣鯨逐鯊十餘年。」
姜素道:「他之前是沉迷美色。」
「與其說是沉迷美色,不如說,他武功大成,自以為超凡脫俗,乃隨心所欲,亦正亦邪,後來魔宗的宗主找來了兩位江湖絕色榜之女子,為釣鯨客吃了某種秘藥。」
「本來是打算用這兩位美人,得到釣鯨客的子嗣。」
「沒有想到,這釣鯨客一身武功醇厚,硬生生壓制住,然後一路狂奔找到了她正主,二人有了魚水之歡,武道傳說無漏根基,卻在這一次就懷孕了。」
姜萬象大笑:「這運氣,真是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了。」
「然後呢?」
姜素道:「釣鯨客為此痛恨許久,自此不近女色。」
「後來張狂許久,當做沒有這事情,可卻被某個本該死去的陰陽家大宗告知,才知道了魔宗宗主打算要淬鍊他的女兒,成為無血無淚,成為魔教魔神元神復甦之軀。」
「釣鯨客醉酒,說不在意,卻在司命離開之後,自江南掠至西域,獨自殺入魔宗,把魔宗打得直接斷了一代江湖高手,把他女兒奪走。」
「可是這男人本就是乞兒出世,這裡學一點,那裡學一點,吃的百家飯,他不懂如何照顧自己的女兒,請來了的奶娘,不是被魔宗所害,就是把他女兒抱走要交給魔宗。」
「釣鯨客自己是狂傲恣意,對這小姑娘卻是極憐惜,反倒是處處受到限制,彼時號稱不敗的陣法大宗,自稱為無父無母,天生地養,卻有了弱點。」
「因魔宗手段奇詭,他思來想去,想了七日七夜。」
「最後他找到了唯一可信卻也夠安全的地方。」
「又不知道如何求人。」
「因是武痴,就直接拿出自己一身絕學陣法圖錄,和這小姑娘一併放在那裡,懇求世外三宗的觀星一脈收留這個孩子,所以,釣鯨客唯一的軟肋,就是她。」
姜萬象哂笑而拒,道:
「太師總不至於要我綁這小姑娘罷?」
姜素道:「自然不是,釣鯨客此人經歷,只能來軟的,卻不能硬來,我只是想著,太子殿下還沒有正妃,是嗎?」
姜萬象看著姜素,抬了抬眉。
天下第一神將沉靜道:「劍狂出世,他就算是不追求壽數,也不會立刻死去,如他這樣的武者,在老死前的一個呼吸,都會保持最強的戰鬥狀態。」
「劍狂出現,江南穩定,已算是打破了天下局勢。」
「又因劍狂的拜帖,在南海之外十餘年的釣鯨客回歸。」
「釣鯨客此人,他沒有宗門,沒有世家,甚至於和學宮都不是一路人,卻偏偏有無雙的武功,天下第一流的陣道大家。」
「這樣的絕世高手,不能不拉攏。」
「而他的弱點有且只有一個,就是那個女兒,不知道陛下認為,帝王可以有感情嗎?」
姜萬象沉默許久,他看著那皇宮最高的摘星樓,摘星樓裡面有他最愛女子的畫像,而今他已垂垂老矣,為了聯合各方勢力,他也娶世家之女子。
這位少年遊俠,年長為君,縱橫天下的雄主道:
「是人都有感情,有愛恨,有憎惡。」
「我亦是人,但是。」
「帝王,不該有善惡!」
「帝王不該有感情,帝王,不該有愛恨。」
「帝非人。」
姜素行禮道:「是,那麼,就請允許我親自去尋找釣鯨客,為太子求娶釣鯨客的女兒,他為這感情所拘束,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處於最安全的地方,不會被魔宗找上門來。」
「以我大應的天下疆域,皇宮之中,足以保護釣鯨客之女。」
姜萬象和姜素並不知道釣鯨客的女兒此刻在何處,但是作為一國之主,作為天下的神將,他們自然知道一點,知道背後沒有大勢力的絕世高手有多難得。
姜萬象應允。
姜素起身,這位神將離開了應國,將要為應國去尋找釣鯨客,嘗試拉攏這位武道傳說,而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,老司命正在喝酒,他把自己的酒壺放在了銀髮少女的頭頂。
於是那少女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。
瑤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,只是一雙眼睛瞪著眼前得意洋洋的老頭子,漂亮的眸子裡似乎要被點著了火似的,於是老司命就越發得意起來了。
今日沒有什麼大事情。
只是李觀一在和慕容龍圖修行劍法的時候,有一群穿著黑色衣裳,赤足的學子前來相投,這般模樣,只是看一眼,就知道一定是墨家學派的弟子。
他們倒是不卑不亢,說知道麒麟軍的義舉,所以想要來見一見麒麟軍的主將秦武侯。
老司命喝酒,道:「墨家啊,嘿,若是最不喜歡李觀一的,就是法家,你不要看法家律例嚴苛,但是這幫傢伙們還有另外一支,講究的是【法術勢】,是君王駕馭人的路數。」
「李觀一這樣的,在法家,名家,還有某些學派的儒家部分人眼裡。」
「那就是亂臣賊子。」
「兵家,大概會比較喜歡。」
「最喜歡的,恐怕得是墨家了。」
老司命咧了咧嘴:「墨家講究尚賢,尚同,兼愛,非攻,節用,李觀一這小子占據江南,不去修築奢華的宮殿,自己還窮巴巴的,節用到了姜萬象那老小子都要大聲嘲笑的級別。」
「任用出身貧寒的元執為謀主,遠離世家子弟。」
「還給老百姓分地!」
「他奶奶的,你說,現在學宮裡面的墨家巨子,看著李觀一那感覺,是不是就和看著自己學派的聖子似的?」
「當年太平公追求天下太平之道,墨家子弟就頗多悍勇之輩,投入太平公麾下,為其修築器械,李萬里死後,墨家巨子都緘默許久,可沒有想到,李萬里兒子更離譜。」
「分地啊……」
老司命慨嘆。
瑤光伸出手抓司命的鬍子。
司命道:「就看這小子能不能折服墨家這些學子了,嘿……」老頭子晃了晃酒壺,低聲道:「道門兩先天,中土一活佛,儒家公羊素王,墨家第一巨子,陰陽家中天北極。」
「學宮的六宮主。」
「其中,最有可能看重李觀一的,是墨家。」
天下列國的諸侯,喜歡的是兵家,法家,可以強國,會尊重儒家,以維繫面上的仁德,卻不喜墨家,墨家雖然有機關術,但是主張卻讓諸侯和勛貴們看不順眼。
這些墨家子弟只是聽聞了麒麟軍的義舉,所以想要來看看。來的時候,赤足黑衣,還帶著些抓來的野獸,背包裡面有雜七雜八的東西。
只是出乎他們的預料。
聽聞之前見江南名士的時候,盤膝吃麵,還一碗麵連湯帶水扣在了那位名士腦門上的秦武侯,聽說是墨家的學子之後,竟然一下就坐起來,然後親自迎接。
一開始這些墨家子弟也在覺得李觀一是在偽裝。
但是後來這位少年將軍拉著他們徹夜談論,自機關,機械構造,到政治主張,皆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,在墨家兼愛非攻,尚賢尚同之道上有自己的感悟。
然後這少年認真思考,道:「你們有沒有覺得,燒水的蒸汽能頂開壺蓋,是有力量的?」
墨家眾人:「???」
李觀一道:「有考慮過標準化機關型號嗎?」
墨家機關師:「???」
這些堅持著自己的理想,追逐著機關術極致的人們發現,這個少年人似乎真的懂一部分,雖然對機關術,奇術方面的認知稚嫩,墨家夫子道:「將軍,如水之力,我們考慮過。」
「但是有奇術在,可以輕易做到燒水蒸汽百倍千倍之力;而燒水產生的力量太微弱,就放棄了。」
李觀一道:
「奇術玄妙,但是,又有幾人可以得到奇術?」
「墨家講求,兼愛,若是這力量不可以讓民眾用之,何以為兼愛;若是兼具奇術和水火之力,是不是可以走得更遠?觀一隻是想著,若可以的話,以這機關之力,以助力百姓。」
墨家機關師和李觀一談論,徹夜不眠。
第二日,其中數名墨家機關師離去。
等到回來的時候,就多帶回了十幾個墨家學子。
五日之後,麒麟軍中有墨家學子,二百餘人,討論探討不休。
最後這位少年將軍詢問他們,是否願意前往江南之地。
是否願意,將墨家的學說也傳遞給那些勞苦百姓的時候,這一支墨家的首領愣住,這個豪爽的漢子的眼睛幾乎都凸出來,幾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