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實沒想過詹伯能有這麼大的反應,說驚訝吧,更像是聽到什麼噩耗,趕緊解釋:ldquo辜先生對我好得不能再好了。rdquo
ldquo那你做什麼還要走?rdquo
辛實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:ldquo我來辜家就是來做窗戶的,一直沒做完,我都快急死了,現下做完了,我不就得走嗎。rdquo
詹伯像胃裡吞了塊鐵,心臟直直地向下落。
這時候,好多他忽略的,沒去確認的事情,他全想起來了,辛實進辜家時,確實是以木工師傅的身份進的門。
那時,他一心想為辜鎔找個忠僕,看中了辛實,也不管是個什麼藉口,木工也好,跳大神的也好,他就看中辛實這個人簡樸赤忱,一廂情願地把辛實往頭家面前送。
辛實,那時候也很忐忑,是在全然無知和投靠無門的情況下,被迫做了頭家的僕人。
頭家一開始對辛實非常不客氣,詹伯還記得,辛實失落地找到他,說覺得頭家並不喜歡他,他不想再伺候頭家,想要一心一意去做自己的窗戶。
他那時開解了辛實,讓他耐心,讓他不要怕頭家,大膽地去看看,去看辜鎔到底是個什麼人。
辛實信了,鼓起勇氣又繼續做了下去。
詹伯也並沒看錯,他多疑敏感、陰晴不定的頭家確實接納了辛實,並且,出乎他的意料,甚至看上了辛實,那時時刻刻離不開的狂熱勁兒,簡直有點非辛實不可的意思。
詹伯閉了閉眼,只覺得眼前一黑,連他都無法接受辛實離開的事情,傳到辜鎔耳朵里,他會怎麼樣?說是晴天霹靂大概都淺了。
ldquo為什麼非要走,工錢可以漲,還是想家了?這全是小事,家裡的人全接來馬來亞都行,都住這裡。rdquo詹伯強撐著笑容,簡直有些六神無主了。
ldquo工錢已經很多了helliphelliprdquo就不是錢的事,辛實扭頭解釋。說完,他又撇開頭,詹伯的視線看得他發虛。
他快步走到一邊,倚在窗戶邊,深深呼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鮮空氣,背對著老人澀然開口:ldquo詹伯你知道的呀,我大哥在暹羅丟了,我得去找他。rdquo
辛實還有個大哥?詹伯愕然說:ldquo你還有個大哥?你從沒提過家裡的事。rdquo
辛實心裡一跳,也有些茫然,他沒說過嗎?
是,確實沒說過,他臉色一白,想起來了。
辜鎔為了謝他那片遮陽的葉子而請他吃飯的那日,他心裡又慌又亂,光想找個地方避開陳耀祖那些人,求詹伯的時候, 他只說了想進辜家做事,關於家裡頭,他以為自己全說了,可他沒說。
後來,也沒人問。
辜鎔倒是問了一句,沒問他家幾口人,只問他結沒結婚,有沒有相好的姑娘。
他說沒有,後來再沒人問過他的家事。
辛實心裡一涼,他是為了等船才來做短期工,哪有木匠會在主人家裡待一輩子的,他以為辜家知道這件事,彼此應該都有數,活做完了,儘管他捨不得辜鎔,可也得好聚好散。
難道辜家所有人都以為他進辜家是衝著做一輩子僕人來的?
辜鎔也這麼想?
以為他會伺候他一輩子?
難怪辜鎔那天說ldquo以後rdquo。
原來辜鎔是真的認為他會長長久久地待在他身邊。
那他還要怎麼開口說走?
原本辛實心虛是因為遲遲無法完工,覺得對不起辜鎔,對不起辜家給他發的工錢。做完這些活計,他總算覺得自己心裡好受了一些,卻又突然發現了這個天大的誤會。
一想到這裡,辛實的臉色突然有點發青,並且再次地心虛了起來。
第30章
詹伯最後說:ldquo同意你進辜家的是頭家,你要走,也得讓他知道。rdqu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