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野時常挨罵,誰見到都要踹兩腳。一開始她要幫忙辯駁,現在犯了懶,他們愛怎麼誤會便誤會去吧,夫妻的事情外人哪裡明白。
「總比孤枕難眠好。」她說完,偏過腦袋直勾勾地盯著羊秦,有意刺激他,「他在這方面很厲害,不然不能一回就讓我有了阿和。」
隊副聽得臉色巨變,他以為章絮不會這樣讓自己跌面子,張口就想說「我也很厲害的」。可嘴唇翕張,說不出這種污言穢語,只得改口,「他那種粗人怎麼能懂你心裡想要的。」
「……你就懂麼?」章絮柔和著聲線質問他,「才見幾回面就坦言愛我,你和那時候的他又有什麼區別?不是一樣的衣冠禽獸。」
她毫不留情,罵得格外難聽,卻正好說中他的心事。
「誰說我不懂。」他誇下海口,更是在她腳邊坐了下來,鞋尖碰鞋尖,繼續道,「我懂的。」
「你懂什麼?」女人對答案不抱期待,「連我自己都不懂。」
羊秦雙手抱膝,看著花束答,「那位姓梁的男人與我說,你的前夫已經死了,你是來找他的,我便懂了。」
這個理由被拿起來說了很多回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,有人說她痴傻,有人說她愚鈍,有人與她說糾結這種事情毫無意義,可她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疙瘩才來的,才來尋一個快從腦海中消失的男人。
「他失約了,你恨他拋棄了你。」
她聽見這話,仿佛被擊中了魂魄,不可置信地看向他,無力地辯駁道,「你說什麼……我怎麼可能恨他。」
「如果你不恨他,那你怎麼會愛上其他的男人。你早就不愛他了。你只是恨他的離去帶給你不得不接受的這一切。」羊秦說這話的時候是帶有強烈的個人情感,他企圖抹黑趙野不公正的存在,影響了她的判斷,他要說服女人,這個孩子,她的婚姻都是趙野趁虛而入的產物。
可她根本沒能力想到那麼深層次的事情就驟然崩潰了,坐在台階上不可抑制地濕了眼眶。
她記起之前趙野幾次三番地問詢自己,問自己是否還愛著杜皓。她不愛了,她身體的一切都在告訴自己,她不愛了。可冥冥之中仍有什麼牽引著她往這邊來。
居然是恨麼……
章絮無助地看向羊秦,想,原來藏在心裡的情感居然是恨麼。
第169章
羊秦還拿著那束花,蹲守在她的腳邊,見她的雙眼變得越來越明亮、惆悵、不知所措,乾脆大膽地伸出手,握住她的耷拉在膝蓋上的左手,安慰道,「恨也尋常,是他留你一人。」
不知道他是如何發現的,這麼簡單的答案,他們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。
章絮不願自己變成這麼可恨的女人,於是苦苦地壓制自己的真心,又用世俗規矩來約束自己,好能瞧得起自己。
好瞧得起自己。
可謊言被羊秦戳穿的這一刻,她再不能覺得自己是個好女人。她怎麼都得是怨婦。作繭自縛、是非不分、心胸狹隘、自私自利……的怨婦。
她還裝作深明大義的模樣……
章絮的淚水更濃,把頭重重地埋下去。她沒臉見人,更沒臉見趙野。
夫君愛的就是這樣的女人。這樣醜陋不堪、無比小氣的女人。不能……不能被他知道,她已經和夫君有了一個女兒。不能……不能再和他分開了。
他們要好好地生活下去。
「你……」她說話斷斷續續,難以自控,不消幾次呼吸,雙眼便滿含淚水。一滴淚珠從眼眶裡掉出來,彰顯著她此刻的難堪,「你為什麼要告訴我?」
當她說出這樣的話時,羊秦便知道自己成了。這是只有他們知道的小秘密,連她枕邊男人都未曾聽聞。
「你不知道麼?」野男人握住了她的手,越捏越緊,「我別有所圖。」
章絮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掙脫了,她的內心從這一刻起完全崩塌,一心一意只想用這雙無力的手把裸露出來的破洞填上,於是悄聲懇求道,「你別告訴他……我求你。」
她的眼瞼慢慢落下去,落到他不知分寸的手掌上。女人只想盡力掩飾這一切。遂微微動了動手指,與他交握。
羊秦的笑容更甚,他沒想過得到這樣的女人竟然如此容易,只需循循善誘。
「我不會和任何人說的。」隊副與她十指緊握,像立下詛咒那般,狡黠地要求她,「天知地知,你知我知。」
然後心底的邪念徹底爆發了,愛意如游蛇那般鑽進了她的唇舌里。
他們坐在夕陽下目中無人,親密地接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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