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逸嗤笑一聲,看著趙野事先就用幾顆散棋把自己撤退路線全堵住的棋子,開口就罵,「你這幾顆後手的黃雀都還沒開始用呢,這會兒裝什麼委屈,指不定我前腳還沒走兩步,這魚就又給你奪回去了。」
誰知道等他這話說完,抬頭一看,看見趙野氣定神閒地從娘子手裡接過酒杯,慢慢地把酒飲盡,而後又把腦袋垂下去,仔細傾聽章絮的叮囑,最後裝作沒人看的在章絮臉頰上偷吻了一口,沒忍住,拍了一下桌面笑罵,「你們倆能不能收斂一點!這會兒正在下這麼嚴肅的棋局,你趙野還敢玩這些情情愛愛的分心,不拿我關逸當對手是吧。前段時間天天聽這倆的牆角就算了,好歹他倆不當著人面來,誰知道又來了個你們。」
梁彥好聽了這話,笑出聲,不認,用下巴指了指斜對面非要和章絮擠在一塊兒坐的顏升,回道,「那還有個小的呢,別把你說的那麼慘。再說了,我也沒立什麼規矩說咱們一隊的不能出去找女人,你要是真有看上的,帶回來我絕對不說閒話。」
公子哥說完,又看見了身旁一口一口品酒的酒興言,八卦似的問,「我說老酒,關逸幹嘛不找娘子啊,他是不是不行?」
這話說完,關逸的臉色就暗了,兩隻眼睛像刀子一樣扎過來。
聽到這種話唯一不能輕鬆放過的是酒興言,他知道公子哥嘴上沒把門,愛亂說,可這種話不能亂開口,於是抬起左手往梁彥好腦門上叩了下,罵道,「嘴上積點德吧。他是小時候家中滿門都給山匪殺了,此後便練起了劍法,立志為民謀求正義,從此斷了傳宗接代的心思。別用你那齷齪的想法這樣看人家。」
「山匪?」梁彥好沒少聽過這種詞,但他知道的山匪都是從話本里來的。話本里說山匪們會圍山修建寨子,會攔截過路的過路人,會搶黃花閨女上山當壓寨夫人,可從沒說山匪要滅人滿門,所以他收斂了臉上的嘻嘻哈哈,看回關逸,問,「你和他們可是有世仇,不然他們為什麼要滅你滿門?」
不光是梁彥好,滿院的人都看了過來。章絮是好奇,顏升就當故事聽,趙野則是局覺得此事不妙,跟著冷了神色。
關逸低頭把玩著從方才起就一直拿在手心裡的木煢,毫不在意地解釋道,「山匪成天住那深山老林的,靠什麼吃飯啊。你以為人人都是趙野,能打得來野獸,能殺得來黑熊。看到哪家亮了燈,看到哪家的門楣掛得好看,就往哪家闖唄。男人直接殺了,女人奸完再殺,不都是這樣的。」
「再說了,我今日在關中,明日就要去關外的,哪個女人願意跟我。」說完,他覺得這話有些不妥,畢竟有些地方的有些女人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來,在他的馬後面跟行幾十里,走到一雙草鞋都磨爛了。
他邊說邊看趙野,突然有些沒心思,收口,「剛才就是玩笑話,你們別放在心上。我就是沒這個心思而已,你們互相喜歡,也願意整日待在一塊兒,蠻好的,很好。」
第61章
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喝了酒的緣故,很多話都變得敢說了,想到什麼就說什麼,不再像最初認識時,拘謹疏離的,非得找個什麼由頭才能說兩句。
關逸如此,趙野亦如此。
正是桌上大家都為劍客的身世感到唏噓的時候,趙野忽然斂了臉上的凝重,低頭把杯子裡最後一口罰酒撿起來餵進嘴裡,玩笑著針鋒相對,「關逸,就算你說了這些,我也不會放水的,今日這局,我定要拿下。」
說完,他又想,他與章絮從沒想過一定要和這幫人捆在一塊兒,他們與這四個人就是順路捎帶一程的關係,沒必要看著他們的臉色過日子。
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在桌下牽住了章絮的手,又偏過頭看她,要她放寬心,別把關逸的話放心裡去。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他們。直截了當地開口,「有些話想說很久了,正好借著酒局與大家說個清楚。其一,我們是夫妻,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,我們是一家人,你們要我為了大家的耳目清淨,刻意冷落她,不理會她,這太荒謬,我不會做這種事。」
「其二,我與娘子從不在人前做不該做的事情,你們看不下去的可以閉上眼睛不看。我記得你們山下的人有一句話叫『非禮勿視』,別在這件事情上忘了個乾淨。」
誰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,誰都沒想到他突然這麼說。圍著這桌子上坐著的聽明白後都有些吃驚。
此前的相處任誰都能看出來,章絮生怕自己看起來沒什麼用,便堅持拿自個兒當奴婢使,分明身上有孕,整日睏乏得厲害,有時候洗衣裳洗到一半就想睡覺了,也還是堅持每日寅時半刻就起早,想盡各種法子為大家準備一日的吃食,甚至
還能做到頓頓不重樣。要不是章絮刻意和他說過,要他別插手管,他絕對忍不到今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