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身份之差仍如天淵。
朱縉一揮手,內侍端來五色絲線纏,香氣撲鼻,賞給林靜照。
林靜照將信將疑,不明所以。
朱縉吩咐道:「這是避子的,貼身戴著。」
他口吻中有微妙的疏離感,她始終是來歷不明的女人,政治棋子,不配懷龍嗣。
她躊躇片刻,戴在了自己的腰上,道:「真……精緻。」
他似有關懷地,「總喝避子湯於身不利,戴著此物能多少減輕些損害。」
林靜照眉毛都沒動一下,敏感地捕捉到了他話語間的總字。
這證明,他要她侍寢,天長地久。
「陛下這樣嫌棄臣妾的龍嗣嗎?」
她忍不住問。
方才的話似乎戳痛了她。
其實她廢黜武功元氣大傷,不避子也很難有孩子了。
朱縉凝視著頰色雪白淡乎寡味的她,好整以暇,「不是不讓你有孕,是……」
頓了頓,話鋒忽轉,「你想要朕的孩子?」
林靜照面對如此致命問題,眉心突突直調,舌尖擠出兩個字:「當然。」
「後宮嬪妃誰不盼望陛下的雨露。」
朱縉默了片刻,聲線是冷靜的沒有糅雜更多色彩,只告訴她:「現在不可以有。」
林靜照明白了,欣然接受他賜予的香袋,一切遵照聖意。
她也不希望有孩子。
朱縉抬手撫了撫她,以示安慰。
簾帳篷緩緩落下,朱縉傾身覆上她,她凌亂地後退,雙膝不住顫抖。
她皓白手腕上掛著一截鮮明的紅玉珠,砭人肌骨,時刻彰顯著存在。
朱縉冷不丁扼住她的手腕。
林靜照怔怔望向他,松松垮垮的衣裳還搭在手臂上,仿佛一切秘密無處遁形。
「陛下……」
「摘下來。」
他色有冰霜,言笑驟凝,近乎逼令。
她別無選擇。
她眼底潮了潮,死死咬著唇,慢吞吞地將陸雲錚送她的定情信物摘了下來。
朱縉拿在手中端詳片刻,投下一道深邃的陰影,揚手隔窗丟了出去,在外界霧濛濛竹不清的夜色中摔成了粉碎。
她眼睜睜目睹,喉嚨險些失聲。
隨即,朱縉已將她神遊的思緒拉回來,毫不留情地將她貫穿。
第28章
文武百官反對冊封皇貴妃,那日聯合請願,氣勢洶洶意圖逼宮,結果遭廠衛的殘酷鎮壓,全部逮系入獄。
聖上曰皇貴妃乃是上天派下來贊玄的神仙,不得詆毀,詆毀皇貴妃便是對上天不敬,凡參與請願的大臣統統重懲。
天子雖然嗜好讀書,卻並非溫柔懦弱的讀書人,手段異常冰冷殘酷。
文武臣工於午門前廷杖,哀鴻一片。
領頭的張子昂、呂宗頤等八人挨受了五十廷杖後流放邊疆從軍,其餘四品以上官員俱褫奪俸祿,查抄沒收家產,一併廷杖。五品以下官員則直接罰為平民,世世代代不准科舉。
戶部李勝辭等人三十餘人則當場杖死闕下,皮開肉濺,慘態難以名狀。
妖妃踏著群臣的鮮血,加了皇字尊號。
這場壯烈的遊戲裡,唯一的裁判是隱居於九重深宮皇帝。大明皇帝就是最大的內幕,最狠毒的人物,採用最鐵腕的手段對待逆鱗之臣,立君上之勢。皇帝一人的意志大於全國臣民意志的總和,最終標準答案只能由他來給出。
群臣觸犯天威得到了血淋淋的教訓,死的死傷的傷,怵目驚心,大臣紛紛致仕,小臣苟默自容,朝野上下一派凋零之態。
他們皆被歸為「罪臣」行列,悖亂天道,被指為無君無父的不孝之臣,往日治世戡亂之功績被一筆抹除。許多老臣悲憤無比,極度抑鬱之下傷口崩裂,含恨而死。
太后,皇后等人居於後宮無能為力,唯有眼睜睜看著慘劇發生。
那位來自於遙遠藩國的年輕世子已徹底擺脫老臣的禁錮,贏得君權,自此乾綱獨斷,建立朕即一切的新朝廷秩序。權柄徹徹底底轉移,從此以後皇帝俯首是天,他再無需受任何人的制約,由人完全轉化為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神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