懷真還未說什麼,嚴氏先不滿道:「她還未過門,算不上是你的長嫂,不要這樣喊。」
長嫂一詞由懷錦說出來,似乎也變得微妙。因而懷真也默認了嚴氏的說法。
懷錦似笑非笑的樣子令人不快。
嚴氏要他回去把濕衣換掉,把他打發走了。
雲懷真也起身道:「時候不早了,母親也早些休息吧。」
嚴氏欣慰點頭。
兩個孿生兄弟走後,屋中頓時安靜下來。
嚴氏坐在椅子上仍未改變姿勢。
她心中掛記著她的真兒。
長公主楊祐雖然與聖上並非同母所出,卻是他唯一的姐妹,自幼深受先帝寵愛,養成了驕縱張狂的脾氣。
長公主指著雲懷真說要以他為婿,嚴氏沒有理由拒絕。
雲府固然有過榮寵無邊的時光,但在雲似遠死後榮光也就逐漸退散了。
論家世背景,與謝鳳翾的婚事算是懷真高攀。
因而一開始嚴氏也算滿意。
但後來長公主竟特特地來雲府上敲打,直接威脅說若懷真敢納妾就砸平雲府,把嚴氏氣得手抖,但在她的威逼下只能忍氣應下。
可雲氏只余雲似遠這一脈,雲似遠又只留下懷真懷錦兩個孩子,子嗣如此單薄。謝鳳翾她見過,嬌滴滴一朵花似的,皮膚吹彈可破,看著就不是善生養的樣子。
若是她生不出來,以楊祐素日裡的行徑,肯定會逼著真兒接受斷絕後代的結果。
為愛子,當為之計深遠,她必得為真兒早做打算。
還好,她已有計劃。
鳳翾淋雨挨凍又受了累,第二日便有些頭痛。
長公主立刻叫了大夫來,給她開了藥。
喝了兩天後,雖然頭痛緩解,身上仍懶懶的,她裹著被子不願下床。
鳳翾身邊的另一個侍女慕月親自熬了藥,端到她床邊。
只見鳳翾圍著被子坐著,鬆軟濃密的頭髮烏雲般堆在臉旁,襯得小臉巴掌般大。
她聞見藥的苦味,可憐巴巴地對慕月撒嬌:「我不想喝。」
慕月年紀比鳳翾和惜香都大,成熟穩重。
面對自家小姐讓人心軟的模樣,她巋然不動:「喝藥難受一時,但小姐你要是不喝藥卻要難受更久喔。」
「好有道理……」
鳳翾伸手,毅然決然道:「藥來。」
她雙手捧著藥碗,仰起頭一飲而盡。
酸甜苦澀的強烈味道充斥口腔,鳳翾臉皺成一團,就在慕月從匣中拈出蜜餞時,惜香匆匆跑了進來。
「小姐,雲公子、雲公子他……」
她喘了口氣,憤憤地說:「聽說今日大將軍府的老太太壽辰,雲公子帶著個未婚女子去了,舉止親昵,好多世家小姐都看到了!」
鳳翾愣了下,只覺得口中的苦味壓過了一切。
「那女子,是誰啊?」
她眼神茫然地問。
見小姐這樣,惜香頓時後悔自己嘴太快。
或許,她不該告訴小姐?
可是,大將軍府壽辰宴去了那麼多人,話都傳進她一個侍婢的耳朵里了,就算瞞著小姐,又能瞞她多久呢?
惜香咬了咬唇,如實告訴鳳翾:「聽說,那女子名為林姣,是雲公子的表妹。」
鳳翾眉眼展開:「是表妹啊,親戚之間,親昵些不是很正常麼。」
惜香一愣,無措地跟慕月對視了一眼。
小姐生來就是掌上明珠,雖然人是機靈聰慧的,可被保護得太好,就過於單純,遇事想得簡單。
表兄妹是親戚不錯,可也能成就一場親上加親的姻緣啊。
古往今來的話本子裡,表兄表妹眉目傳情的故事講的難道還不夠多嗎——對了,小姐是沒怎麼看過這些話本子。
鳳翾甚至還頗有興致地籌划起來:「既然是懷真哥哥的表妹,那就是一家人了,我也應該與她見見,說不定我倆能處得來呢?」
她想著去見林姣要準備的見面禮,想著怎樣打扮才既不失身份又顯親和,又進而暢想起,既然懷真哥哥要陪林姣,那她就有更多機會看他了。
因為有了盼頭,第二日鳳翾身子就大好了。
她興致勃勃穿上她昨日就在腦中挑好的淺石綠團花飛蝶羅裙,淡掃一層胭脂,清新昳麗。
然後讓慕月找出她舅舅送來的一對鑲珠荷萍刻紋金手鐲放入木匣。
「走,我們去拜見林小姐。」
鳳翾帶著惜香慕月直奔余芳湖。
惜香已打聽到,今日幾家的貴女約了在余芳湖遊船,不僅給鳳翾發了帖子,也邀了初到雲府的林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