詔獄已經死了。」
「皇帝心急,估摸著是想立刻派你去查這樁行賄案,這才等不及新的牙牌做出來就命你進宮。」
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落在她腰間的那枚牙牌上,雙指用力,似是要將那牙牌看個清楚。
阿命見他感興趣,直接將繡春刀也遞過去。
季明敘微微坐直身形,卻沒接,嫌那繡春刀刀柄上的血髒。
阿命不耐他的嬌貴,坐在一旁沒有吱聲。
瞅著人高馬大的,結果比她那身體不好的四皇妹都矯情,一點血罷了,好像他沒見過似的。
季明敘瞥她一眼:「我矯情的地方可多了去了,誰像你那麼糙,連個髮飾也不戴,哪有姑娘樣。」
阿命神色未變:「髮飾累贅,你那張嘴不想要可以用針縫上。」
季明敘知曉自己說錯話了,立刻找補:「我多嘴,你莫生氣。」
說罷,他笑嘻嘻地從懷裡掏個簪子出來。
簪首鑲著蝴蝶,簡單大方。
「你入朝為官,以後就要梳南魏的髮式,不然御史台那幫狗東西會找你麻煩。」
阿命瞥他一眼,「我不會。」
她不會簪發,原先都是娜木替她梳頭。
季明敘眼睛一亮:「我會梳的頭不多,就一種,你學不學?」
阿命有些意外:「你會梳頭?」
季明敘一眼看透她的顧慮:「你還是別指望你府上的那些個糙老爺們兒了,他們要能學會梳頭,我剁一隻手掛你床前。」
阿命不甚在意地點頭:「好吧,麻煩你了。」
季明敘讓她轉過去,自己坐在她身後,幾根手指靈巧地拆開她的鞭子,時不時能碰見她的脖頸。
他盯著阿命後頸的軟肉,忽地意識到,不過半個月的功夫,她好像白了許多,也是,北方日光強盛,不比南方養人。
上午的朱雀大街並不擁擠,但也人聲鼎沸。
此番車馬並非直接駛向草亭子,阿命事先讓哈童等人在醉春樓訂了包間,以此躲避慶願和皇帝等人的耳目。
伊奇等人都在附近的成衣鋪子訂製衣衫,他們身形大多高大,日後在南魏行事免不得要改風易服,如此才好低調辦事。
狄勒待阿命下車後,載著狀似無人的車廂駛向醉春樓後院的停車棚下,車中隱去身形的季明敘三兩步竄下來,腳尖一點車棚旁邊的石墩,閃身而上。
狄勒再一抬頭,男人已經從三樓的窗戶上翻了進去。
包間內,季明敘進屋時,娜木正坐在阿命身邊嘰里呱啦說著什麼。
阿命頭疼地轉過身去坐,又很快被她拽了回去。
「將軍!我求你了!」
「你是我最好的可汗,我求你了,我白天想他,晚上想他,每分每秒都想他!」
娜木出身索倫部貴族,膚色雪白,五官精緻,一雙鹿似的眼睛看得阿命心都化了。
阿命揉著額頭,一言難盡:「......去吧,記得帶上藥。」
屋內點了薰香,阿命不喜那味道,她正頭疼。
娜木在香爐里潑了把水,見那香薰不再散味兒才一溜煙跑了。
季明敘一撩袍子瀟灑坐下,方想問她這女僕去作甚了,便聽她笑著說:「今晚有人要遭殃。」
季明敘不解此話何意。誰料後者搖搖頭,並沒有多說的意思。
她從一旁的書案上拿了幾張紙鎮在桌上。
「你能不能幫我寫這幾個字?」
阿命在一旁隨意寫下「草亭子」。
季明敘看了眼她潦草的字跡,料想她雖精通南魏語,但字體還未練過。
南魏語語言凝練,書面文字衍生出眾多文體,文化傳承歷史除本朝外遠超千年,是以想要練好書法難度不小。
季明敘幼時師從齊山羽,於書法頗有建樹的皇帝也十分欣賞他的字。
阿命專注地看著他微轉皓腕,那在她手中顯得十分笨拙的毛筆便婉若游龍般落於紙上,拖亘綿延出優美的線條,幾個轉彎,鋒起鋒落間瞬成蒼勁有力的字。
他筆力十足,墨跡蘸透紙背,寫這幾個字時眸中仍是漫不經心,甚至坐姿也未曾變過。
幾息之後他便落筆。
阿命盯著草亭子那三個字有半晌功夫,「你寫字倒是好看。」
阿命學不來南魏人說話,只是直白地誇獎,眸中不掩認真之色。
季明敘壓下唇角道:「你若是想練字我可以給你找些字帖,但最好別練我的,皇帝認識我的字。」
莫說是皇帝,整個京城都知他最擅書畫。
阿命嘆了口氣:「算了,你這字我是學不來,我再找人給我寫一下,回頭好叫人做個牌匾出來。」